#刘继兴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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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思远的新单位位于北京西北，隶属河北省张家口地区，距北京大约150公里，是北京通往西北的重要门户。营区坐落在一个山坳里，因交不便，外人很难到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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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思远因远离晓晓一直闷闷不乐，觉得以后也许再难见面了。为此他空前绝望和孤独，不知道和晓晓的关系该怎么处。心烦意乱中意外收到了小香的信。信是原单位改寄过来的。小香告诉他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了，有很多事需要与他商量，问他可否请假回家一趟。

正好这时连里安排一项家访任务，有一超期服役老兵，连里打算让其复员，但老兵以家庭困难为由哭鼻子抹眼泪说啥不肯走。说如果硬赶他走他就自杀。经再三考虑，连里决定派人到他家看看，如确实像老兵说的那样，就答应他的要求，或想法把他改为志愿兵。因为和马思远是同乡，况且距离较近，所以就把任务交给了马思远，答应完成任务后可以顺路回家看看。

马思远早想回家看看了。离上次探亲已时隔几年，让小香一个人守寡在家从良心上也有些过意不去，无论如何得有个交代。哪怕经济上给些补偿也行。再说，他不能看着母亲的病不管。临行前他给晓晓发去一封信，告诉晓晓他打算回去探家。

当马思远走进家门的那一刻，母亲和小香愁容满面，正在那里默默落泪。翠莲说，这世道咋像是变了呢，坏人挡道，好人受气。看着母亲那孱弱的身躯，干枯的骨架，马思远心如刀割。妈呀，你这是咋了?儿对不起您啊，这么长时间没回来看您!说着跪在床头哽咽不止。

翠莲慢慢睁开眼，让小香扶着侧身坐起来，颤抖着双手捧起儿子的脸，一边替儿子抹泪一边说，我的儿，你咋回来了呢，妈还以为死前见不到你了呢。马思远紧紧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，说妈，你打俺吧，还像小时候那样打!翠莲的愁容便消失了，脸子变得红润起来，说真想让妈打了?那妈真打了!说着顺手掂起身边的挠痒筢，照儿子的肩膀就是一下子。冷笑问，疼不疼?马思远不躲不抗，任凭发落。小香看着揪心，但并没有阻拦。她知道婆婆心里憋屈，需要出气。也许没几天活头了。既然是快死的人了，有气就让她出吧。

翠莲咬着牙，又一连打了十几下，累了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。说，你还知道有家啊!说着把筢子递给小香，给我接着打，打死这个没良心的!小香没接，一把拉起马思远说，还不快给妈认错!

马思远跪地不起，说我对不起妈，也对不起这个家，你们怎么打我骂我，我都认，谁让我当兵唻。翠莲说，当兵咋了?当兵就不要娘亲老婆了?现在就给部队写信，外边一天也不能再呆!马思远泣不成声，把自己被赶出京城的事向母亲说了。翠莲说活该!吃着碗里看着锅里，没出息的东西!接着嚎啕大哭，我的那妈呀，咋让我遇上这么个不孝的孽种啊，让我怎么活呀!

马思远之所以回来，除了担心母亲的病情外，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消郁解闷。因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晓晓了，对晓晓是又爱又恨。她喜欢和晓晓在一起，喜欢她天真浪漫肌肤雪白乳房高耸。还有灯光下那一缕若隐若现的羞怯。可惜这一切仿佛即将远去。为此他忧伤懊恼，恨不能一步跨到她跟前，将屈辱苦恼一下子发泄出来。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晓晓的心情是否和自己一样，想着在得知自己离开的消息后会怎样的不安和焦虑。她会和家人闹吗?能改变这既成的事实吗?既然爱为啥不敢和家庭彻底决裂?于是，一股怨恨在心底慢慢升起，他甚至想写一封信直接向对方摊牌：要家还是要爱?

就在马思远面对责难犹豫不决时，晓晓终于打听到了马思远的新单位，正在匆忙地往那里赶。

她挎了一个包，里面装了马思远喜欢吃的东西。从县城下车后顺道搭乘一辆当地老百姓的马车，然后又步行20多公里，才最终到达目的地。当听到马思远回乡探家的消息时，身子一下子软了。心里骂：马思远，你个龟孙王八蛋!悔恨中突然产生一种不祥预感，不会是变心了吧?不然，调动回家为啥不打声招呼呢?该不是和那个小香重归于好了吧!这样一想便有了一种冲动，不行，得去找他，无论如何得让他把话说清楚!当即返回北京预订火车票。

夜幕降临了。小香要去地里摘辣椒，打算做辣椒炒鸡蛋。翠莲拦住说，先别忙，等我把话说完。问马思远，今年多大了?马思远低头，不作声。你们打算啥时间要孩子?临死之前妈无论如何要抱抱孙子，你们能答应吗?小香看马思远，马思远依然低头不语。翠莲便来气，咋，哑巴了?我实话告诉你，这回不让小香怀上孩子，那都不能去!马思远说妈，要孩子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!翠莲说我不管那些，反正小香不怀上你就别想走!小香推了推马思远，就答应呗!马思远厌烦，中，俺答应，答应还不行吗!

小香给婆婆和马思远烧了洗脚水，先帮婆婆把脚洗了。见马思远愣着，就催促，咋还不洗?再不洗水都凉了。说着蹲下来帮他脱袜子。马思远不让，要自己来。小香就愣在那里抹起了眼泪。马思远心烦，说哭啥呢?娘还没死呢!小香哭得更痛了，说你不让俺洗，啥意思?是不是嫌俺脏，配不上你?

见对方误会，马思远忙解释，不是那个意思，因为在部队一个人惯了，别说脚，连衣服都得自己洗。小香便抹了泪，说那是部队，现在是家里。男人在家就是要被女人伺候的，不然找老婆做啥?说着又抓起毛巾帮对方擦脚。望着小香晃动的身影，马思远愧疚不已，一把把小香拽进怀里，说好妹子，哥对不起你，让你一个人守在家里，委屈呢。小香摇头，说委屈啥，只要心里有，俺啥苦啥累都能吃!见对方那么通情达理，马思远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，说睡吧，你太累了。小香还是那句话，累啥，人来世上就是干活的。说着率先上床脱了……

就在假期快要过完时，单位发来电报说有紧急任务，要马思远马上回。为了不让母亲伤心落泪，马思远只好连夜踏上了归程。小香想和他一起走，马思远说，部队要执行任务，他还要拐弯到临县去家访，这个时候肯定不行。小香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出门而去。

作 者 简 介

刘继兴，河南淮阳县人。以小说创作为主，兼写散文、随笔、诗歌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