截至目前,《西游ABC》在豆瓣的评分是5.6分。
当然,我们也有预感,这个分数可能还会继续往下降。
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烂番茄评价相当之好。
(资料图片)
新鲜度95%,爆米花度86%,很明显,北美观众对这部剧非常买账。
其实之前也猜到,这部剧上线之后的评价会非常两极分化,但确实也没有想到会夸张到这种程度。
回想起上一次遇到这样的两极分化,似乎还得是《尚气》。
同样是豆瓣6分,刚刚及格;烂番茄新鲜度却有91%,爆米花度更是高达98%。
很巧合的是,这两部作品,还是同一个导演。
早在2022年的时候,我们就相当关注《西游ABC》这个项目了。
光是“美国人拍《西游记》”这一点,就足够将噱头拉满,更何况他们还请来了吴彦祖扮演孙悟空,杨紫琼扮演观音。
尤其在今年,杨紫琼凭借《瞬息全宇宙》一举在奥斯卡封后,也会让人更加关注她的新作品。
而你也会发现,《西游ABC》不仅请来了《尚气》的导演,也可以说是一次《瞬息全宇宙》剧组的大团建。
曾出演《瞬息全宇宙》的许玮伦、关继威、吴汉章、黎唯等亚裔演员,都参演了本剧。
许玮伦饰演石矶娘娘,还跟杨紫琼扮演的观音有一场对手戏。
吴汉章饰演玉皇大帝,关继威则演一位亚裔喜剧演员。
除此之外,漫威熟面孔、新加坡男演员黄经汉和《爸妈不在家》《热带雨》的杨雁雁在剧中扮演一对一代华裔移民夫妻,戏份颇重。
亚裔喜剧演员钱信伊和欧阳万成、曾参演《风骚律师》的柳波都有参演本剧,包括卢燕也客串了一场戏。
甚至你还会在导演名单里发现刘玉玲的名字,她是本剧其中一集的导演。本剧有七位导演,其中六位都是华裔或亚裔。编剧团队也以亚裔为主。
可以这么说,《西游ABC》在某种程度上,集结了目前好莱坞亚裔最强的班底之一。
但也需要指出的是,《西游ABC》虽然打着《西游记》的名头,其实并非改编自《西游记》,而是改编自一部美籍华裔作者的漫画《美生中国人》。
因此,《西游ABC》的主角,也并不是孙悟空,而是两位亚裔男高中生。
男主角王进,其实是这几年的影视剧里很常见的那种亚裔宅男主角。
他的性格内向拘束,有些自卑、有些书呆子,总是在试图讨好他人,却依然没什么朋友。
学校里的白人同学们常常开亚裔的玩笑,他心里不舒服,但是为了融入集体,也还是会强颜欢笑。
直到学校里突然转来了一个孙维辰的转学生。
同样是华裔,孙维辰与他恰好相反,很勇敢、很大胆。如果被任何人冒犯,都会第一时间回击。
而孙维辰也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,他的真实身份,是孙悟空的儿子。
他之所以私偷金箍棒下凡,是为了寻找第四卷卷轴,拯救世界。看似平凡的高中生王进,则恰好是他在凡间的引路之人。
这样一来,故事其实分为两条线。
主线是王进的高中生活。
他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二代移民,在学校里接受的是美式教育,在家里接受的却是中式教育。这两者的冲撞,让他始终难以适从。
但在孙悟空之子的“神力”帮助之下,原本内向、自卑的他,渐渐走出了自己的身份认同困境,不仅在学校里变得更加受人欢迎,还交了个漂亮的白人女友。
另一条则是孙悟空之子的神话暗线。
在他下凡的这段时间里,不断有神仙找上门来,观音菩萨、孙悟空、猪八戒、济公……甚至孙悟空的死对头牛魔王也想要抢到宝物,推翻天庭。
这条暗线的作用呢,其实就是在校园剧的主线之外,加一点点奇幻和动作元素,让剧情更好看、更有花头一点。
就好像你会发现,在每一集的结尾,仿佛是某种约定俗成的规则,导演都会安排一段噱头满满的功夫戏。
毕竟,chinese kung fu嘛,要打的。
无论杨紫琼或者吴彦祖,都并非这部剧的重点,假如你是奔着这两位而来的,会发现“含琼量”或者“含祖量”都相当之低。
甚至于同为青少年的“孙悟空之子”都只是陪衬,真正的主角只有一个人,就是王进。
其实整个故事的叙事逻辑是很简单的,就是亚裔不想要再做配角、做丑角,也想要做主角、做英雄。
剧中有一场戏也很明确地点出了这一点,是关继威所饰演的亚裔喜剧演员,在被丑角化多年以后,接受采访时很严肃地说,“我也想演个英雄啊”。
白人主持人还是想开他的玩笑,所以你是觉得自己能演蝙蝠侠是吗?
关继威就很严肃地回答,我想要扮演的是一个有勇气的人、一个敢于踏上征途的人。英雄未必要有超能力,他们只是会在最重要的时刻挺身而出,为信念而战。
这段话就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《西游ABC》的主角既不是孙悟空,也不是孙悟空的儿子,而是一个平凡的亚裔男高中生。
最开始他很懦弱、很讨好,甚至不敢反驳学校里白人的种族歧视玩笑。
但到了故事的最后,他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,却敢于为了朋友而向牛魔王对抗。
这个故事想要讲述的,也就是这样一个很普通的亚裔男孩,如何决定去打破困境、突破自我。如何从一个习惯了做配角的人,变成主角。
在这背后,与其说是在探寻亚裔的身份认同,不如说是在借由讲述这样一个关于困境的故事,来谋求亚裔自己的话语权,来站到舞台中央,在社会上崛起,真正成为“英雄”。
而所有的神话元素、西游记众神,在这个故事里则都沦为了“配角”。
因为他们都只是为了种族议题和亚裔的自我表达而服务的。
《西游ABC》国外大部分的好评,都是肯定了这部剧将校园题材、身份认同和种族议题,与奇幻、神话元素结合得很有创意。
“总的来说,无论是作为普通二代移民,还是作为一品大圣的儿子,这部剧都以一种有趣而富有想象力的方式,呈现了脚踏实地存在于两个不同世界的感觉。”
“鲜活的剧本,对亚裔青少年的敏锐观察,丰富的武术动作场面,精湛的演员群戏,都让这部剧快节奏、精彩、令人上瘾。”
“充满张力的动作戏,让武侠片类型再一次更新迭代——想象一下《功夫》中的周星驰。”
也可以通俗地翻译一下这些话:有神话,有中国功夫,还能升华主题!
哦哦哦,不错不错,整挺花哨的!
于是,老外们纷纷好顶赞了。
《西游ABC》的结尾,其实也有很类似的一幕:在学校的舞台上,牛魔王和孙悟空在神仙打架、为拯救世界而战。
白人同学们却还以为他们只是在表演节目,大吃一惊,纷纷鼓掌。
这背后未尝没有一个很讽刺的隐喻。
虽然得到了很多的掌声,但说到底,你引以为傲的神话叙事、传统文化,竟然也不过是人家美国高中生戏台子上过家家的小把戏。
这样说来,《西游ABC》在国内会不受欢迎,也并不难理解。
毕竟,这是《西游记》啊!!!!
这是你从小看到大的神话IP。
可是《西游ABC》是怎么拍的呢?
观音菩萨劝孙悟空让儿子追求梦想,观音菩萨教孙悟空的儿子学英语。
连天庭的蟠桃会,都变成了一场夜店蹦迪审美之下的颁奖典礼。
其实如果用乐子人的心态来看,也会觉得挺可笑的,觉得美国人脑洞是挺大的。
毕竟,人家也说了这不是《西游记》,当然可以想怎么改就怎么改。
但是问题的根源,可能并不在于“魔改”“胡改”。
而在于,这背后还有一种文化上的冒犯感。
正如一些豆瓣评价里面所表达的:
让很多人觉得愤怒的地方在于,你希望美国人拍《西游记》,是基于对它的尊重、基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同。
但其实他们只是拿了一点皮毛,堆砌一些似是而非的文化符号,再加上自己的美式幽默、美式价值观,就变成新的东西。
哪怕《西游ABC》里,有很多地方都是在反对美国主流社会对于亚裔的刻板印象,你也不能否认,它本质就是一种对于刻板印象的消费。
评论里也有很多人是这样说的:
“中国文化只是附带”
或者说,“这根本不是中国文化”
好像在好莱坞的体系下,别人的文化只是一个壳子,一种奇观,或者橡皮泥,可以被他们随意捏成想要的形象。
从《花木兰》到《尚气》再到《西游ABC》,本质都是如此。
当然,在这种巨大的割裂感背后,我们也需要看到一个现实。
这些作品的本质,是将中国传统文化与美国当代社会、与美国亚裔的生存现状结合在一起。
所以,它们是从美国亚裔出发的,它们讲述的是美国亚裔的自我认同、亚裔的自我定义。
这归根结底,就是服务于美国人的故事,所以,注定也会和我们的想法是有偏差的。
也看到一些评论表示:
“为什么男主角会这么丑、这么自卑、这么不讨喜”
“为什么一拍亚裔就是这种老土、无聊的剧情”
可能很多亚裔观众看了会觉得这部剧很有共鸣、说出了自己的心声。但放到国内,似乎更多人只会越看越生气。
这其实就说明了一点,我们国内的观众,的确是无法代入美国亚裔的身份困境,也无法共情美国亚裔的自我认知的。
《西游ABC》所讲述的是美国亚裔的现实,却不是我们的现实。
他们寻求的崛起和自我认同,和我们寻求的认同,无法指向同样的方向。
文化的撕裂感背后,也是现实的鸿沟。
而《西游ABC》,也不过是美国人炮制的另一盘左宗棠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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