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服了龚琳娜

2023-05-19 20:13:02 来源:最人物

很多人第一次认识龚琳娜,是因为那首《忐忑》。


【资料图】

2010年,这首歌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蹿红于网络,被赋予“神曲”之名。

那时,龚琳娜画着火红的嘴唇,眼角阴影斜到发丝,疯癫、诡奇、震撼人心。

2023年,出现在《乘风2023》舞台上的龚琳娜一袭粉裙,装扮风格迥异,声音依旧惊艳。

龚琳娜与美依礼芽合作的《花海》,被很多人认为是第一次公演中最动人的合作。雀跃且坚定的“小美”,温柔也热烈的“老龚”,甫一开口,就直击人心。

与歌声同样感人至深的,还有龚琳娜在表演前的一番独白。

面对远道而来的日本艺人,龚琳娜鼓励美依礼芽勇敢展示自己,她告诉对方,其实自己在很长时间里都不敢穿粉色,因为那不是她的颜色。

她从自卑、苦涩中走出来,行走在争议与溢美的两端,迷茫过,也坚持着。

现在,她选择拔自己心底的刺,为队友造一副战甲。

8岁的龚琳娜站在房间的镜子前唱歌,旁边的母亲拉着手风琴为她伴奏。

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袄。

这是她为数不多穿着粉色衣服的时侯,更多的日子里,她穿的是红色——舞台上红色的演出服,热烈、鲜亮、夺人眼球,也模糊了面容。

那时她就知道,自己与美丽无关。

儿时龚琳娜与母亲

龚琳娜从3岁开始学唱歌,在人生的很长一段叙事中,她始终在寻找认同。

1975年,她出生在贵州贵阳,母亲是衬衫厂的职员,父亲是医生。父母被耽搁的理想,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。

龚琳娜如此形容自己的母亲:“妈妈就是我唯一信赖和依靠的人。我在乎她的每一个眼神,每一句评价。”

5岁,龚琳娜应电视台邀请登台演唱。7岁,她考进少年宫。8岁,龚琳娜参加中国上海民族杯小歌手邀请赛,获得了一等奖。

龚琳娜满足了母亲需要的成就感,她成为了贵阳市的小童星,与此同时,那些被刻意隐藏的阴暗,也在渐渐堆积。

儿时龚琳娜在唱歌

1983年,8岁的龚琳娜去上海演出,场馆里塞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小孩。

当得知龚琳娜来自贵州后,有小孩子的声音隐约从人群里透出来:“贵州来的,(她)吃死老鼠肉。”

那时,她在贵阳苗苗艺术团表演,团里领唱的人通常需要一副美丽的形象,长得漂亮的女孩会得到更多机会。龚琳娜经常是被挑剩下的那一个。

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告诉她:她不漂亮。她必须用努力来填补缺憾。

家里人甚至会说:“你要是和弟弟的样子换一下就好了。”——因为弟弟容貌英俊,更符合主流审美。

8岁的龚琳娜在比赛现场

龚琳娜的童年就生活在这样的语境中,被夸奖、表彰,寄予厚望,同样也充斥着审视、批判以及刻板印象。

14岁时,她在电视上听到了中国香港歌手吕方的《每段路》,歌词里唱着“天有几高,奋起双手可攀到”。

一个声音在龚琳娜脑海里叫喊:离开贵阳。

她回忆起来:“贵阳太小了,我不满足,我想看见新的东西。”

出走的念头很快触壁。

彼时,龚琳娜只是一位初中生,想离开贵阳只有两条路可以走:一是高考;二是辍学出去打工。

她不可能接受第二种选择,“出走计划”半路夭折,似乎只剩下漫长的等待。

1992年,17岁的龚琳娜在电视上看到一位同龄女孩在唱歌,字幕上写着:吴碧霞,来自中国音乐学院附中(以下简称附中)。

就像是一根电流穿过大脑,龚琳娜迫不及待地写了封信,寄给这个陌生的女孩。在信里,她小心翼翼地问:怎么才能考进附中呢?

一个多月后,她收到了这封来自北京的信件,吴碧霞在信里详细地介绍了自己考取附中的经历。这份意料之外的善意,让龚琳娜如获至宝。

吴碧霞、老师邹文琴与龚琳娜

6月份,苗苗艺术团要到法国演出,途径北京,在这里暂停两天。在老师的推荐下,龚琳娜获得了面试的机会。

8月份,她得到了录取结果。但由于她面试时间太晚,那年的公费指标已经用完,龚琳娜只能自费上学,一年学费2500元。

龚琳娜和母亲说,自己想去北京念书,母亲强烈反对。在母亲看来,女儿在贵阳已经足够优秀,何必跑到北京,况且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。

龚琳娜只好乞求母亲:“我一定会拿到免费的资格。”

9月份,母亲陪着她来到北京上学。第二年,龚琳娜就凭借优秀的专业成绩获得了公费资格。

龚琳娜(最下面白衣服)在附中上学时

在光鲜亮丽的北京城,沾着山野气息的龚琳娜总有些格格不入。

彼时附中的指导老师回忆龚琳娜,是一个身材矮小、有些羞怯的女孩。她天赋很平常,普通话也不好,每次一开口都会引发阵阵笑声。

同样也没有人去深究,被这些笑声包围的龚琳娜,体会到的是善意还是难堪。

龚琳娜成名之后,再回顾这段求学的历程,有两个信息被老师确认:龚琳娜是少数天不亮就要起床的学生之一。以及,以第一名的成绩升入中国音乐学院。

梦想似乎落地生根,新的迷茫也随之而来。

龚琳娜(左一)在附中上学时

在附中上学时,龚琳娜的声乐老师是邹文琴。

邹文琴桃李满天下,吴碧霞、雷佳、韩红等人都是她的学生。

龚琳娜将这位老师视作“母亲一般的存在”,她也始终记得邹文琴告诉她的一句话:“一个人没有气,就死了。唱歌的根本是用气,做人也要有骨气。”

她把这句话当作座右铭,可现实却屡屡与这句话产生冲突。

邹文琴在指导龚琳娜唱歌

2000年,25岁的龚琳娜参加了青歌赛。

彼时青歌赛被誉为中国歌唱家的摇篮,是一个音乐届的魔盒。往前看,魔盒里开出了关牧村、阎维文、毛阿敏等歌坛前辈,再近点说,就在龚琳娜参加比赛的那一年,选手中还有谭晶与萨顶顶。

在当时,这是一条墨守成规的道路:比赛、拿奖、进剧团、评级,功成身退。

龚琳娜盛装出席,像每一个观众印象中的晚会歌手那般,穿着礼服、画着浓妆、踩着高跟,拿回了专业组民族唱法银奖。

荣誉加身之后,龚琳娜才意识到,一切与预想的并不一样。

龚琳娜(前排左二)昔日旧照

毕业之后,龚琳娜就职于中央民族乐团,因青歌赛成名后,晚会邀约纷至沓来。

某次,她参加一台春节晚会,提前去录制雪村写的一首歌。她很认真地准备,请教录音师关于歌曲的细节,录音师却很不耐烦:“反正都是装在筐里的,认真个啥?”

龚琳娜难以接受这样的说辞,拒绝了这场演出。

但等到正式播出的时侯,龚琳娜却发现,台上的女歌手声情并茂,传出来的却是自己的声音。

一切都是假的。

早期晚会现场的龚琳娜

这样的故事重复了无数遍。许多次,她站在舞台上麻木地对着口型,舞台下每一位观众的眼神都像是一把利器,“像万箭穿心。”她这样形容。

几乎所有的女歌手都装在款式相同的套子里,唱着千篇一律的歌曲,用着相似的发声方法,她越来越迷茫,也越来越自卑。

“我不想跟别人一样,又不知道怎样才能不一样。服饰、音色、表情,大家都是那样,也几乎都认为那样才是对的、美的。我一没背景二没靠山,技巧和长相也不比谁强,只是大筐里众多歌手中的一个罢了。”

好比她之前喜欢李谷一,觉得其嗓音优美缱绻,于是立志成为“李谷二”。

2001年,龚琳娜在演出中演唱《乡恋》,在后台遇到李谷一时,她有些赧然地道歉:“李老师,不好意思,我唱《乡恋》没照你的唱法来,我做了改编,不知道你是否能认可。”

李谷一却告诉她:如果你做了“李谷二”,谁来当龚琳娜呢?

早期龚琳娜与母亲合影

龚琳娜是谁,她想,或许得问问贵州的深山。

2002年,27岁的龚琳娜一个人背着包,去了黔东南一个叫反排村的苗寨村落。

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家,没有宾馆,她就住在当地农户家里,每天给10块钱住宿费。

那段日子过得缓慢。白天,她跟着当地的苗族老人在山上学唱飞歌,听声音从身体中升起,飞到另一个山头。晚上,老人都睡着了,龚琳娜忽然听见窗外传出撩人的音调,她循着音符找过去,听见声音绕着山在转,看到了少男少女在私下约会。

其时明月在天,清风吹叶,龚琳娜突然感到了音乐本身的意义:“唱歌不是一个表演,它是一种生命力的展现。”

龚琳娜(最后排)与苗寨孩子合影

她在这里住了13天。兴致来了,她就教小孩子们唱歌,教他们认五线谱,交换孩子们的歌声。这些孩子围住她,对着她这个唯一的观众尽情地唱。她学会了一首属于孩子的歌。

“要把歌背后的生活、生命、灵魂唱出来,这是我要做的事情。”

龚琳娜(后排黑衣服)在苗寨与村民告别

事实上,在龚琳娜做出那个去往贵阳的决定之前,有一个推了她一把的人,他是老锣。

老锣来自德国。上世纪九十年代,西方市场出现了许多文化合作歌曲,非洲、南美、印度的歌曲掺着西方的腔调一路高歌猛进。

但老锣记得,很少有人与中国音乐人一起合作。

他有些困惑,明明中国也有古老的乐曲传唱,阳春白雪曲高和寡,下里巴人也别有韵味,不可能找不到合作方向。

带着这些问号,1993年,老锣来到了中国,在上海音乐学院学习古琴。

龚琳娜和老锣

龚琳娜第一次见到老锣,是在2002年。

那时,老锣带着他的乐队来北京的一个小剧场演出,老锣在其中弹奏巴伐利亚筝——一种来自德国的民族乐器,龚琳娜与朋友是台下的观众。

朋友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巴伐利亚筝,龚琳娜则盯着弹奏的那个人。

演出结束后,她们找到后台,朋友是学古筝的,想去看看那把相似的筝,龚琳娜鬼使神差地应和了她。

“我是唱歌的。”这是她对老锣说的第一句话。

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,相约以后进行音乐合作。5月的一天,龚琳娜接到了老锣的邀约,请她去一家音乐吧聚会。

当天,整个场所里只有她们两个人,老锣为她弹琴,龚琳娜自由自在地唱,唱出了许多种声音,从柔美的到铿锵的,甚至沙哑的。

老锣问她:“这些声音都来自于哪里?”

龚琳娜说:“都来自中国的传统发声方法。”

后来,两个人开始聊天,龚琳娜和他讲自己的苦闷与迷惘,老锣不说话,静悄悄地听着。

老锣指导龚琳娜唱歌

没过多久,老锣邀请龚琳娜去德国参加音乐节,龚琳娜欣然答应。

在德国,她住在老锣家里,位于森林边上,住的是木屋,还需要自己烧柴。

她去参加音乐节,台上的乐手与歌者全都素面朝天,恨不得穿个T恤就上台,音乐本身才是重点,与自己截然相反。

老锣对龚琳娜说:“你唱那些千人一面的颂歌,不快乐,你要做的是听自己内心,而不是听别人的话。”

从德国回来后,龚琳娜就去了反排村。

龚琳娜(中间黑衣服)在国外演出时

2004年,龚琳娜与老锣结了婚,那一年,龚琳娜29岁,老锣38岁。

婚礼选在贵州的山谷中,是一片半开发的野地,有山有水有森林。

龚琳娜没有穿婚纱,也没有化妆,全身上下最隆重的装饰是婆婆给自己编的花环。

老锣与龚琳娜的婚礼现场

婚后不久,她随老锣到德国生活。

生活上,她们是伴侣,是亲密无间的爱人。工作中,老锣是大脑,掌控全局,龚琳娜是完美的声音容器,可以满足老锣在音乐上的任何奇思妙想。

龚琳娜无数次形容老锣是自己的“导师”,她完全听从老锣的指挥。

那是一段与国内完全相反的生活。

2005年,生完孩子两个月后,龚琳娜与老锣搬出父母的家,在郊区租了房子。房子离巴伐利亚森林不远,离雪山也近。

老锣在家里照看孩子,龚琳娜就光着脚跑到湿漉漉的山坡上唱歌。

他们还有一个乐队,以中国文化命名为“五行”。五行乐队在德国有小规模的演出,观众不多,多的时候一百来个人,少的时侯人数是个位数,收入也勉强维持日常生活。

因为没人照看孩子,龚琳娜就抱着孩子站上舞台,新奇但自由。

龚琳娜抱着孩子演出

一天,老锣出门办事,龚琳娜抱着孩子坐在山坡上等丈夫回家。

她唱起云南民歌《小河淌水》,空灵的哼鸣绕着山坡盘旋,久久不散。

“一阵清风吹上坡,吹上坡,哥啊,哥啊,哥啊,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……”

2006年,老锣突然对龚琳娜说:“我想写首歌,挑战你的声音。”

起先,这是一场自娱自乐的小型实验。

花旦、老生、黑头……多种戏曲唱腔杂糅,以笙、笛、提琴、扬琴等乐器伴奏,再覆盖上无意义的歌词。

排练时龚琳娜一唱,感觉难度太大,音调上下跳跃,唱得心里七上八下,就给这首歌起名《忐忑》。

谁也没有想到,《忐忑》会变成一次对传统严肃音乐的猛烈冲击。

2009年,邹文琴举办从教五十年专场音乐会,龚琳娜收到邀请,从德国赶回来,在现场唱了这首《忐忑》。

台下有位记者被惊艳到,将龚琳娜推荐给了导演刘国超,刘国超于是邀请龚琳娜来参加2010年新春音乐会。

《忐忑》的人民大会堂唱响,再之后,这首歌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蹿红于网络,被赋予“神曲”之称。

但在当时,这并不是一个褒义词。

随后,龚琳娜与老锣又发布了《法海你不懂爱》、《金箍棒》等歌曲,歌词单调重复,舞台表现如出一辙的疯癫。

那时,大众一致的评论是:龚琳娜在恶搞的路上越走越远。“今沦为俗不可耐的笑柄,究竟是观众的悲哀,还是歌者自身的悲哀?”有媒体这样评价道。

从上到下依次为:《忐忑》、《金箍棒》、《法海你不懂爱》演出现场

至俗还是至雅,这是缠在龚琳娜身上解不开的结。

就在《忐忑》爆火的2010年,龚琳娜连发了《弦歌清韵》和《夜雪》两张专辑,她唱改编的古诗词,唱李白、李清照,白居易,所知者甚少。市场选择了《忐忑》。

此外,她还将《楚辞》搬上舞台,唱到《河伯》那首时,她仿佛与屈原拥抱了同一条河:“我能明白屈原死的那一刻和我的心情是一样的,他的死不是因为无奈,也不是逃避。是为了新的开始。”

在舞台上落泪,于龚琳娜来说是常有的事情。

音乐与她而言不是谋生的手段,而是一种呼吸,是她原本生命的根脉,“我的根就在汉族,就在中国”。

怀着第二个孩子时,她跑去陕北腹地,在炕头上听老乡唱歌,去琢磨“真假声转换怎么这么明显”。

后来,她唱了《走西口》,开口第一句“哥哥了你走西口”刺出,直击人心。

更知名的《小河淌水》原就是云南民歌,歌词里唱的是阿哥阿妹明晃晃的情意,直到进入高潮,龚琳娜的吟唱似天际而来,轻盈飘逸。一瞬间,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感受:“真的好思念、好想念,快要想疯了才那么高的音。”

所以在面对网友对她歌曲风格的抨击时,龚琳娜总是说:“音乐是感受,没必要真的去懂。”

至于《忐忑》是好是坏,是哗众取宠还是标新立异,时间已经给出答案。

2017年,龚琳娜登上纽约林肯中心,受邀表演了以屈原《九歌》为主题的大型音乐作品《云河山》。

林肯中心被誉为所有艺术家憧憬的舞台,在龚琳娜之前,登上这个舞台的中国人,只有梅兰芳、邓丽君与李健。

《纽约时报》曾用“非凡”一词形容龚琳娜此前在纽约的演出:“她的歌声将传统与当代风格融合,扣人心魄,极富感染力。无论激昂的高音、低声哀恸、迂回婉转还是表现少女情怀,她的演绎精彩绝伦。”

传奇精怪与庄重神仙在龚琳娜的表演中一一浮现,但每每提到歌曲本身的韵味,龚琳娜依旧重复:“做音乐的事,不是我,是老锣。”

好比老锣给龚琳娜写的唯一一首中文诗中写的那样:“你是我的旋律,我是你的和声。”

他们互为彼此,形影不离。

老锣给龚琳娜写的诗

疫情,给了龚琳娜人生新的出口。

2020年,龚琳娜回国后,老锣留在德国照顾两个孩子,分居两地。龚琳娜猝不及防,要独自面对生活与事业。

刚结婚到德国时,因为德语水平不好,一次去拜访音乐节总监时,龚琳娜想对女主人表达谢意,就拜托老锣帮忙翻译,老锣却对她说:“要说你自己说,我不给你当翻译。我不是你爸爸。”

回家的路上,老锣更是严肃地对她说:“你知道嘛,我今天特别讨厌你,你就像一堆没有骨头的肉。你的自信心跑到哪里去了,千万不要把自信心交给别人。”

如今的故事似乎在印证这句话的影响。离开老锣之后,很多事情在一点点改变。

老锣与龚琳娜

2021年,龚琳娜参加了跨界节目,将传统的民歌与新潮的rap结合,迸发出新的活力。

她还时不时翻唱一些“网红歌曲”,在“口水歌”中加入民族色彩,她形容自己像个“愤青”,“找到机会就想发声”——发出中国的声音。

“我不是在复兴中国文化,不需要复兴,中国文化本来就在,我只是希望在一个当下都是西方流行音乐和西方文化占主流的里面,我们应该要发出自己的声音。”

而这些选择的结果是:好评如潮。

那场跨界比赛,龚琳娜与早安的组合获得了冠军;而那些改编的歌曲,在某视频平台上过百万的播放量已经印证了它的受欢迎程度。

龚琳娜在一篇文章中写:这三年,我终于不自卑了。

一方面,昔日自卑的那个“民乐人”开始昂首挺胸。时代的车轮碾过,唢呐、二胡、古筝等民族乐器越来越受欢迎,再也不是西方乐器高人一等的年代。

民族乐曲焕发出新的生机,龚琳娜享受其中,快活地不得了。

另一方面,自卑的那个“龚琳娜”,也学会了与自己和解。

2023年,《乘风2023》邀请她前去参加节目,与其他“姐姐”一起同台竞技,被观众选择。

犹豫再三,她奔赴了这场美人如画的盛宴。

美依礼芽在采访中提到一个细节,她说龚琳娜每天早上都会给大家做水煮蛋,每个人分一个,偷偷给“小美”两个。

她嘱咐小美“多吃一点”,因为她远道而来,“我希望她有机会被更多的中国观众看见。她特别有才华”。

在龚琳娜的社交平台中,也充满了其他“姐姐”的痕迹:赵丽娜送给她一条项链,谢欣送她一套练功服,她都兴冲冲地分享给网友;陈意涵为她倒立洗头,她也立马转发说其是“最可爱的粉丝”。

龚琳娜与美依礼芽

她依旧清楚地知道,与其他“姐姐”相比,自己并不美丽,但她的热情与亲切消弭了陌生的隔阂,而她的专业技能,也使她在表演中毫不逊色。

她穿上粉红色的裙子,与美依礼芽一起,给观众带来了一场动人的演出。但她声音里传达出的却是,美丽不仅仅是粉红色,绽放的也不一定是娇嫩的花朵。

她是不被定义的虹光,也是热烈凶猛的火焰。

再回头去看此前的人生,龚琳娜说:“安全感都在自己身上。”

活了48年的人间,唱了大大小小几百首歌曲,每次演唱对龚琳娜来说都像是一次角色演绎:唱《金箍棒》时,她是孙悟空;唱《山鬼》时,她是屈原。

只有一首歌,她是为自己而唱。那首歌叫《自由鸟》。

梦中的我变成了自由的鸟,听风轻轻、轻轻、松松、松松地,摇着我的发梢,远远地飘……

我发现了我被困在笼子里,只会哼哼、哼哼、唧唧、唧唧,无奈地抬头望天伤心地哭泣,啊我不是那只自由鸟。

这是老锣为龚琳娜写的第一首歌,发表这首歌时,她尚在迷惘中挣扎,找不到出路。

自由鸟音乐:龚琳娜 - 恭王府静夜思音乐会

2023年1月,龚琳娜受邀参加一档晚会,她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,讨论乐器,定下曲目,录制小样。

太阳升起,她就起床练歌。

她住在大理,出门是苍茫的大山。她开嗓呐喊,山里的鸟也跟着一起叫,她说,自己和鸟的作息是一样的。

自由鸟飞出了笼子,山间百鸟相迎。

“红日慢慢升,日子踏实过,我已经在唱歌,妈妈煮鸡蛋几个。”她在社交平台上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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